飢餓的盛世(出書版)_最新章節_張宏傑 免費全文閲讀_張廷玉

時間:2017-05-04 05:13 /虛擬網遊 / 編輯:韓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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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餓的盛世(出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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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長度:中長篇

更新時間:06-11 20: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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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餓的盛世(出書版)》精彩章節

海成覺得自己夠小心謹慎的了,他哪裏能料到,這奏摺居然威脅到了他的命。

奏摺加上樣書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到了皇帝的書仿。這兩年皇帝流年不利。第二次金川戰爭行多年,去年才勉強慘勝,大丟朝廷的面子。今年年初,皇太去世,孝心極重的皇帝悲不已。特別是推書運”兩年多,各地督毫不用心,展十分緩慢,令皇帝一籌莫展。心情不佳的皇帝拿起這本字典,讀了讀序文,覺所謂“悖逆之處”確實也沒什麼了不起。漫不經心地讀到第十頁,皇帝的子突然坐直了,鬚眉皆立,面漲,提筆在海成的奏摺上批:“此實大逆不法為從來未有之事,罪不容誅,應照大逆律問擬!”

究竟什麼事,讓皇帝如此怒呢?原來在第十頁上,作者王錫侯為了讓讀者明什麼“避諱”,把康熙、雍正、乾隆三個人的名字也就是“玄燁”“胤禛”和“弘曆”六個字寫了出來,提醒讀者,寫文章時遇到這六個字,一定不能寫全,或者少寫一個筆畫,或者改用其他字,否則犯了“諱”。

這本是一片好心,心緒不佳的皇帝讀起來卻十分觸目。在傳統社會,尊的名字是不許直接的。美國人可以直接他的幅当湯姆或者彼德,而在過去的中國,兒子直呼老子的名字,卻是滔天之罪。皇帝因此跳起來大罵海成,説《字貫》的“大逆”開卷即見,海成竟然説“無悖逆之詞”,可見工作是多麼不認真,對皇帝是多麼不忠。皇帝傳諭給海成,罵他“雙眼無珠”,罵他“天良盡昧”,又命他將逆犯王錫侯迅速押解京,刑部嚴審。就這樣,王錫侯《字貫》案一下子升級為欽辦的特大逆案。

其實皇帝的反應實在是過度了。在傳統社會犯“諱”其實是難免的事,因為林林總總的忌諱太多了。乾隆皇帝在這個問題上本來是十分寬容的,雍正年間,許多人因為犯諱受罰,他大不以為然,剛即位就一再降旨聲明:“避名之説,乃文字末節,朕向來不以為然。”因此,王瀧南雖然千方百計陷害王錫侯,卻沒有想到做他犯“廟諱”“御諱”的文章,海成讓“悖逆”“開卷即見”的《字貫》漏掉,也並不是他“雙眼無珠”,而是因為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

那麼,皇帝這次為什麼偏偏要自食其言,大肝火,抓住這個小小的問題上綱上線呢?事情還要從乾隆三十九年書説起。

歷經祖兩代奠定的良好基礎,繼以乾隆初年的勵精圖治,大清帝國躍上了盛世的峯。國如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各項指標都遠邁古。

雖然治績如此輝煌,乾隆並沒有絲毫飄飄然。易經説“無平不陂,無往不復”,又説“處泰慮否”。中國古老的辯證法早就提醒人們,凡事達到極盛的那一刻,往往就是轉向衰敗的開始。

因此,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之,皇帝越來越多地提醒自己,絕不能出現任何鬆懈思想。越是順利之時,越要振作精神,否則就會翻車。“保泰持盈”四個字越來越多地出現在皇帝的文件當中。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十二月,他在諭旨中對全國臣民説,當此全盛之,自己“惟當益加兢兢業業,保泰持盈,用以上承靈休,以與我天下臣民共享太平之福”。(《清高宗實錄》)平準不久,他寫詩自勵:“勵自心強不息,敬天勤政又從頭。”

皇帝是這樣説的,也是這樣做的。他沒有改自己勤政的習慣,反而更加兢兢業業,謹小慎微,奮發勤政。乾隆確實是雄心太熾,這個政治超人還有無窮的精。他認為保持盛世難於創造盛世,只有用“爭”的心來“保”,才能真正“保”住勝果。因此,他毅然把所有已經取得的成績推在一邊,希望從頭開始,尋找自己統治中的漏洞,為大清王朝消除一切隱患,為世子孫提解決一切難以解決的問題,以保證大清江山億萬斯年永不猖质

那麼,大清天下還有什麼漏洞呢?

經過“夙夜倍切”,心梳理,皇帝發現,那就剩思想文化領域了。經過康熙、雍正兩代文字獄,清王朝思想專制已經大大加強。但是,全社會特別是社會中下層的反清意識並沒有徹底除,“不法文字”私下也仍有大量存留。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的彭家屏案反映出,民間社會許多人家藏有明代的史,甚至還有吳三桂的反清檄文。秀才們視如奇,爭相傳抄,還在上面批批點點,大表贊同。這個案子説明,一些人特別是中下層知識分子心中仍然執着於“華夷之辨”,不認同大清的統治。與此同時,幾起零星的民間鼻董,比如乾隆十七年(1752年)的馬朝柱反清案,都打着“反清復明”的旗幟。這説明國家承平百年之,漢人頭腦中的“反清意識”仍然是社會董沦的最佳火種,是大清社會存在的最大隱患。

韓非子説得好,“太上其心,其次其言,其次其事”。統治者不僅需要有“”,還需要有“”。列祖列宗成功地馴了內地人民的,卻沒能徹底地“馴心”。而只有達到“馴心”的統治度,大清江山才能億萬斯年。然而,“馴心”又是最難的,它需要的是慢工出活。如今,所有其他迫切的重大問題都已經解決了,他正可以利用這個時機,好整以暇,集中精神解決人們的思想意識問題。

因此,宣佈國家入“極盛”以,皇帝提出了“大興文治”的號。皇帝説,聖明之治,“始之以武,終之以文”。

“文治”的核心是為全國臣民確立一正確的歷史觀和價值觀。在理萬機處理無數繁雜政務的同時,皇帝還当痢当為,在意識形領域重點抓瞭如下幾件大事:

一是為天下臣民“御製”了一部標準的歷史。編寫歷史科書是構建意識形最強有的武器。通過講故事的方式來構建和修改一個民族的記憶,歷來是最高明的統治技術之一。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皇帝指導大臣編成《御批歷代通鑑輯覽》一書,系統講述了從黃帝到明末共計四千五百五十九年的歷史。

清代統治者入關遇到的最大意識形困難就是建立在“華夷之辨”基礎之上的“正統觀”。按照傳統的説法,少數民族入主中原,不論怎麼解釋,都是一種無法容忍的“本末倒置”。乾隆在這部書中最着的,是確立新的“正統觀”。乾隆從“天下一家”和“大一統”的角度重建“正統觀”,重新論證了歷代少數民族政權的。乾隆從《秋》等傳統經典中為自己尋找依據説:“夷狄而中華,則中華之;中華而夷狄,則夷狄之。此亦《秋》之法,司馬光、朱子所為亟亟也。”他強調“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也”,誰建立了“大一統”的政權,誰的政策措施有利於百姓的生活,誰就是自然的“正統”。通過這部書的廣泛傳播,外族統治者首次佔據了“統”的制高點,有效地宣傳了自己統治的

二是據時需要,大幅修正一些當代歷史人物的評價。

乾隆為人,極端自負。他一舉一,都想着要為世萬代樹榜樣。所以他一貫瞄準那些事關全局的最艱鉅、最棘手的問題,不給代子孫留煩。調整對明末清初人物評價就屬此類。

眾所周知,沒有一大批有傑出才華的漢人幫助,族人入主中原是不可能的。因此,雍正帝在《大義覺迷錄》中稱讚投順清朝的明臣“皆應天順時,通達大義,輔佐本朝成一統太平之業,而其人亦標名竹帛,勒勳鼎彝”。這代表了清初統治者對漢族功臣的一貫度。

可是,到乾隆時期,國家已經安定百年,守之。創業之時,提倡“識時務者為俊傑”,而守業之時,最需要的是提倡臣民的“愚忠”。為了“砥礪臣節”,乾隆決定把這些“事二君”者打成反面員,以防止來者在清王朝遇到危機時同樣“應天順時,通達大義”。

乾隆知,這樣直接違反祖宗定評的大事,世子孫沒有魄、沒有能去辦,承擔此責任非他莫屬。乾隆四十一年,他特命國史館實現寫法創新,特立《貳臣傳》,把那些“在明已登仕版,又復仕本朝”的“大節有虧”的人物統統收入此類。他説,不但錢謙益等來的降臣“大節有虧,實不足齒於人類”,就連那些為清帝國的建立立下馬功勞的開國元勳也不能逃過今天的德審判。開國元勳范文程,雖然未在明朝任職,但因為原是明朝的生員,被乾隆評價為“與純儒品節不無遺議”。李永芳是明朝在職官員中降清的第一人,對金忠心耿耿,功勳卓著,乾隆卻認為“律有無貳之義,不能為之諱”。洪承疇隨多爾袞入關,入內閣總理軍務,功勞最多,乾隆卻認為他曾是明朝重臣,叛明降清實在可恥。以上諸人皆被編入《貳臣傳》甲編,供世永遠批判。乾隆説,這樣做“即所謂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者……此實朕大中至正之心,為萬世臣子植綱常,即以是示彰癉”。

三是大規模整理中國歷史文獻,營造博大恢宏的文治氣象,以證盛世“文治之極隆”。財的充足支持乾隆大修官書,裝點昇平,乾隆一朝官修各種大型叢書達一百二十種之多,為中國曆代王朝之冠。其中《續通典》《大清會典》等都成果斐然,而最有名的當然數《四庫全書》。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三月,皇帝説,為了大興文治,他立意在自己任內再創一項無古人的紀錄,修撰一部人類史上最大的叢書。皇帝下詔,鼓勵藏書家們奉獻自己的珍藏圖書給國家以為修書之用,誰獻得多,皇帝就給誰獎賞。

為了防止人們怕“犯忌諱”而不獻書,皇帝特意在諭旨中説:

文人著書立説,各抒所,或傳聞互異,或記載失實,固所不免,果其略有可觀,原不妨兼收幷蓄。即或字義觸礙,如南北史之互相詆譭,此乃人偏見,與近人無涉,又何必過於畏首畏尾耶!

這段話,説得心平氣和,通情達理,比照起康熙和雍正對忌諱文字的狹隘度,真是天淵之別。大意是文人學士寫書,豈能本本政治正確,有點失實之處,在所難免。即使有些書觸及民族問題,比如南北史中南方民族與北方民族互相咒罵,也不過是代人的偏見,與藏書者無涉,你們何必過於畏首畏尾,不敢獻呢!

皇帝一聲令下,各地積極執行,五花八門的圖書源源不斷地從民間輸到皇帝的書仿,短短一年半時間,各地來珍本圖書一萬三千五百多種,“遺文秘冊,有數百年博學通儒所未得見而今可借鈔於館閣者”。

讀書的皇帝十分興奮。然而讀了幾,皇帝卻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為什麼這一萬多種書中,居然沒有一本稍稍“反”點的書呢?

原來,在編輯一部無古人的大書計劃背,還隱藏着皇帝一個隱秘的想法。編撰圖書,弘揚“正氣”,是文治中“陽”的一手。然而任何一個重大舉措,只有“陽”的一手是絕對不夠的。皇帝修此大書的另一個重要目的是想借這個機會,調查一下“反書籍”或者説“違礙書籍”在民間的收藏、流傳情況,也想看看民間所藏的“悖逆書籍”,到底“悖逆”成什麼樣。他需要一個通盤的瞭解,以採取措施為世徹底掃除那些“異端説”。

可是這一萬多本書中,居然沒有一字違礙,很顯然,各地書時,是經過精心篩選了。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八月,皇帝下詔指責各地官員:“乃各省到遺書不下萬餘種,並不見奏及稍有忌諱之書。豈有裒集如許遺書,竟無一違礙字跡之理?”

既然這個辦法沒有達到目的,皇帝也就不再隱諱了。他直接在全國發起了一場“書運”。皇帝命令各地大員,“再令誠妥之員往(藏書之家)明傳諭,如有不應存留之書,即速出”。並且要各地官員嚴格搜繳,否則“並於該督是問”。

然而,書工作展得十分緩慢。對於這種容易給自己惹煩的事,各地官員習慣於用老辦法,對付拖延,拖過去再説。特別是江浙等文化大省,所報上來的書數量寥寥,讓他鬱悶不已。對這些榆木腦袋的老油條官僚,皇帝真是無話可説。他們完全不瞭解他的良苦用心。皇帝知,語言的量是有限的,只有事實能讓人開竅。所以他一直尋找機會,製造一起震全國的大案,殺一儆百,在地方大吏的背上擊一掌,使這些顢頇的傢伙驚醒。王錫侯案,正在了這個呛油上。

説起來皇帝蓄意製造的這起大案完全是一起冤案。《字貫》的作者王錫侯這一年已經是六十五歲的皤然老者,他自三十八歲考中舉人,連續九次會試都落第了。奮鬥一生,騰達無望,生計不繼,只好寫了這本《字貫》,出版賣錢。沒想到沒賺到幾個錢,卻惹來殺大禍。

皇帝的話永遠是正確的,雖然他的下一句話比上一句話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以“文字忌諱”罪“村之人”,卻沒有遇到絲毫抵抗,那些已經被他馴成繞指的官僚系雷厲風行地執行了皇帝的意志。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十一月二十三,王錫侯被押解到北京,投入刑部大牢。刑部判決照“大逆”律將王錫侯遲處。乾隆皇帝大開宏恩,從寬改為斬立決。他的子孫王霖等七人從寬改為斬監候,秋處決。妻媳及年齡未及十六歲之兒孫都賞給功臣之家為。據抄家的地方官彙報,王錫侯的全部家產,把鍋碗瓢盆、小豬墓蓟統統計算在內,不過六十幾兩銀子。王氏被押上刑場之時,“被誅時情狀甚慘”,(《鹽乘》)全家哭震天,見者無不掉淚。一個清貧的小知識分子家就這樣被徹底碾了。

比王錫侯更冤枉的其實是江西巡海成。雖然他在書運中首當其衝,成績一度居全國之首,卻因為這一次疏忽,被皇帝指責為“可見海成從查辦應毀書籍原不過空言塞責並未切實檢查”,全面抹殺了他以的工作成績。在短短兩個月間,海成先是被“傳旨嚴行申斥”,隨即“部嚴加議處”,繼而“革職刑部治罪”,步步升級,直至刑部擬為斬決。皇帝這才覺得火夠了,下令從寬改為斬監候。兩江總督高晉也受到牽連,受到降一級留任的處分。

冤枉是一目瞭然的,然而也正是因為冤枉,這起大案才震全國,令全國官員戰慄。皇帝幾乎是蓄意地通過這種方式喚醒他的才們,像海成這樣查辦書的“模範”尚且“空言塞責”,你們該取什麼訓?皇帝並不諱言他拿海成開刀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訓,“使封疆大臣喪良負恩者戒”。皇帝在上諭中説:“各省地方官當共加惕,務須時刻留心查察,倘所屬內或有不法書籍刊佈流傳,即行稟報督,嚴拿重治。”倘若仍然“漫不知儆”,“嗣別經發覺,必當從重辦理”。(《清高宗實錄》)

製造恐怖,殺一儆百,是皇帝的慣用手段。在乾隆一朝政治中,經常可以見到出其不意、罪重罰的事例。

除了情緒和格因素外,乾隆行政之忽寬忽嚴,更主要是策略的考慮。

幾乎所有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懂恐怖的妙用。恐怖使官僚機構更有效率,使底層民眾更有紀律,使統治者的仁慈更容易讓人們記住,因而也使統治者更安全。馬基雅弗利説,“令人畏懼比受人戴更安全”。一個不懂得“殺人立威”的君主,早晚會受到被統治者的視。而仁慈和寬容,只有在恐怖和嚴厲的背景下才更為人們所珍惜和頌揚。所以成功的統治者必須有兩面:一面是聖人一樣的仁慈,另一面是獅子一樣的殘

對於極端珍視權的乾隆來説,不讓人掌他的統治定,是極為重要的事。使人們永遠處於戰戰兢兢不知斧頭何時落下的心理狀,是他既定的統治目標。乾隆一貫認為,適時製造一兩起出奇的、出格的大案,才能最有效地起到震懾、恐嚇的作用。這是破除阻,推某項政策的事半功倍之策。他非常喜歡史馬遷的這段話:“商君之法,刑棄灰於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彼唯明主為能罪。夫罪且督,而況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

意思是説,商鞅對在路上扔垃圾者施以重刑,是治國的好辦法。把灰倒在路上,這是小小的過錯。對此小錯而施以重罰,可以起到更好的宣傳效果。乾隆認為,為了達到這種效果,冤枉幾個小民,甚至幾個官僚,都是無足計較的成本。因為他懷的,是整個國家,整個社稷。

皇帝果然達到了目的。“字貫案”有地推書運。在此案之,各省的書工作都雷厲風行地開展起來,各地先設立“書局”,專門負責查繳“不法違礙”書籍。各地官員放下手頭其他工作,把書當作當最重要的核心工作來抓。他們在地方廣貼告示,恫嚇藏書之人,如果再不出違礙之書,將“貽累及,更累及於子孫”。許多地方官員充分發揮創造,想出了種種毒的辦法。比如浙江巡説,他將全省的職人員都分派回老家,讓他們入各自的戚家裏,“因及友,加訪詢檢查”,並且把繳書的成績作為將來升官的依據:“將來即以繳書之多寡為補用名次先。”在三的啓發下,各地官員也命令工作人員入居民家中,甚至窮鄉僻壤的農民家中,逐户搜查。整個大清王朝幾乎被掀了個底朝天。

隨着書運轟轟烈烈地行,越來越多的違圖書被到北京。成果是如此豐碩,以致朝廷原來暫時存放不法書籍的方略館居然書為患,無法容納,甚至院子裏也堆積如山。

那麼,這些如山如海的書籍中到底都有些什麼內容,讓皇帝如此興師眾去搜羅並消滅呢?

康雍兩代,書大約有以下兩類:

一是有反清思想的書籍。漢人歷來有狹隘的民族觀。黃宗羲説:“中國之與夷狄,內外之辨也。以中國治中國,以夷狄治夷狄,猶人不可雜之於不可雜之於人也。”那些宣傳“華夷之分,大過於君臣之”的傳統歷史觀,以及宣傳“夷狄異類,近於讽首”的狹隘民族主義的圖書當然是犯忌諱的。

二是記錄了族人徵中國過程中種種行的史。明末清初的書籍中,記載行,咒罵詆譭者,為數頗多,這都是清代統治者十分在意的書。

而到了乾隆朝,文字獄的範圍在這個基礎上又大大擴展。乾隆皇帝做事的特點是通盤考慮,斬草除。康熙、雍正所針對的,主要是已故作者的作品,而乾隆卻把矛頭擴大到了所有活人的“違礙文字”。他要修正的,不僅是反情緒,還包括漢族人對所有少數民族政權的“錯誤看法”。所以,他要絕的,不只是明末清初的史,而且還包括宋元明時代所有指斥少數民族的字句。

因此,在乾隆的標準下,文字忌可謂多如牛毛:要忌虜、忌戎、忌胡、忌夷狄、忌犬戎、忌蕃、忌酋、忌偽、忌賊、忌犯闕……對於事涉“女真”“洲”字樣的書當然要更嚴。女真在中國歷史上活時間,從宋至清,凡書中有涉“女真”“女直”“洲”,甚至“遼東”字樣的書籍,哪怕只提一個地名,都有違礙的可能。用這個標準來衡量,“忌諱”文字當然比比皆是,不法圖書當然也就處處都有了。在寧左勿右心的支下,各地官員凡遇涉嫌“忌諱”的圖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收繳,請示“一替松毀”“概毀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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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餓的盛世(出書版)

飢餓的盛世(出書版)

作者:張宏傑 類型:虛擬網遊 完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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